偷光

荷兰的早晨阳光十足，秦希儿伸了个懒腰，手指在屏幕上轻快地敲打：【早安！荷兰的天气超级好！】配图是她刚拍的窗外风景——湛蓝天空下，远处的风车缓缓转动。
家族群立刻活跃起来：爸爸回复了一个笑脸，奶奶发来语音叮嘱多穿衣服。秦希儿又上传了昨天与林妙在库肯霍夫花园的合影，两个女孩站在绚烂的郁金香花海中，她戴着的草帽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。
“再不出门太阳就晒屁股了！”林妙提着早餐推门而入，纸袋里散发出黄油与咖啡的香气。
秦希儿笑着跳下床，将手机随意丢在枕头上。屏幕还亮着，显示家族群的新消息提醒——她不知道的是，在秦氏集团会议室里，某个从不看家族群的男人正破天荒地盯着这张照片，唇角勾起上扬的弧度。
“秦总？”市场部经理的声音卡了一下，他确信自己刚才看见总裁对着手机笑了。
秦孝立刻收敛表情，锁屏的动作干脆利落：“继续汇报。“但他的指尖在桌面敲击的节奏比平时快了几分，像某种愉悦情绪泄露的密码。
次日的财务会议上，秦希儿又分享了运河边骑单车的照片。淡蓝色连衣裙被风吹起一角，背后是成排的古老风车。秦孝放大图片时，财务总监正说到关键数据，却看见总裁的目光黏在手机上，拇指无意识地摩挲过屏幕。
“预算方案您觉得...”财务总监试探着问。
“重做。”秦孝头也不抬，“成本压缩一半。”锁屏前，他又瞥了一眼那个蓝色身影，才将手机反扣在桌上。
第叁天早晨的会议气氛格外凝重，秦孝眼下有淡淡的青色，昨夜跨国会议持续到凌晨。当手机震动显示秦希儿新发的照片时，他划开屏幕的力道比平时重了几分。
照片里，秦希儿被五六个赤裸上身的肌肉男包围，他们古铜色的皮肤在酒吧灯光下泛着油光，有人对着镜头抛媚眼，还有人手臂虚环在她身后的椅背上。配文：【被妙妙拉去红灯区看脱衣秀快社死】
钢笔在秦孝指间发出细微的“咔”声，市场部经理的汇报戛然而止——总裁眉头紧锁的样子像暴风雨前的低压。
家族群聊天框上方突然显示“对方正在输入...”，几秒后，从未发言的“秦孝”弹出单字回复：
【丑】
这个字像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，奶奶发来一串问号，而照片中的主角却反常地保持沉默——秦希儿没有像往常那样撒娇解释，群里再没有新消息提醒。
秦孝将手机重重反扣，会议室温度仿佛骤降，市场部经理的后背渗出冷汗：“是...是我分析有误？”
“继续。”秦孝的声音比北极冰层还冷，他交迭的双腿换了姿势，指尖敲击桌面的频率泄露了内心的躁动——从规律的每五秒一次变成杂乱无章的快速敲击。
汇报在诡异的气氛中草草结束，高管们离开时交换眼神，没人敢问总裁为何不满，更没人注意到他反复点亮又锁屏的小动作。
直到返回办公室，秦孝的手机依然安静如初。他点开相册，将那张“罪证”照片放大检视：秦希儿穿着保守的高领毛衣，表情尴尬而非享受，但那些男人的手离她的腰太近了。其中一个金发的，眼神让他尤其不悦。
落地窗映出他绷紧的下颌线，理智上他知道秦希儿是被林妙硬拉去的，但胸腔里那股灼热的不适感挥之不去。他应该收到一条私聊解释的，哪怕只是个表情符号。
但手机始终沉默。
秦孝突然拿起西装外套：“欧洲分公司有突发状况，我亲自处理。”他对助理说，“未来一周行程全部取消。”
“但明天有董事会...”
“视频接入。”秦孝已经按下电梯按钮，“准备专机，今晚起飞。”
关门声在空荡的办公室回响，桌上的手机终于亮起——家族群里，秦希儿发了一张威尼斯运河的照片：【转战意大利啦！】依旧没有私信，没有解释，仿佛那个被肌肉男包围的插曲从未发生。
秦孝盯着屏幕，眼神晦暗不明，他原计划明出发，但现在他改变主意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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贡多拉船夫的吆喝声清晰入耳，秦孝站在酒店露台，指尖轻敲大理石栏杆。他提前了一天到达，专机在凌晨降落马可波罗机场时，连他自己都觉得这冲动得有些可笑。
手机屏幕亮起，是发给秦希儿的消息：【火车站等你】。简单五个字，却让他反复检查了几遍才发送。
火车站人流如织，秦孝戴着墨镜靠在柱边，挺拔的身姿在欧洲人群中依然醒目。他刻意选了不起眼的角落，却还是引来不少目光——有欣赏的，有好奇的，甚至还有大胆的搭讪。一个红发女郎刚被他冷淡的态度劝退，不远处又有个金发男孩蠢蠢欲动。
突然，他在攒动的人头间隙捕捉到一抹熟悉的蓝色——秦希儿穿着那件他最喜欢的淡蓝色连衣裙，正踮着脚四处张望。在欧洲人的身高丛林中，她像只迷路的小鹿，时不时跳起来试图寻找方向。
秦孝不自觉地张开双臂。
秦希儿几乎是瞬间就发现了他，她的眼睛亮了起来，拖着行李箱小跑过来，却在最后几步突然刹住，左右看了看才扑进他怀里。
“小叔...”她仰起脸，呼吸因为小跑而微微急促，“你怎么提前来了？”
秦孝收紧手臂，鼻尖埋进她发间深吸一口气——还是那个茉莉香气的洗发水，混合着威尼斯的阳光，温暖得让两天以来的烦躁奇迹般平息。
“会议提前结束。”他面不改色地撒谎，接过她的行李箱，“林妙呢？”
“她直接飞巴黎了。”秦希儿自然地挽住他的手臂，指尖在他袖口轻轻一勾，“说不想当电灯泡。”
秦孝轻哼一声，对林妙的识趣表示满意。他注意到秦希儿没有提及那张照片，也没有解释，仿佛那只是再平常不过的旅行日常。这种若无其事的态度本该让他更恼火，但此刻她紧贴着他手臂的温度，却奇异地抚平了所有不快。
他们沿着运河漫步，秦希儿的眼睛不断被两岸风景吸引——哥特式建筑的尖顶，彩色房屋在水中的倒影，撑贡多拉的船夫嘹亮的歌声。秦孝大部分时间沉默，只是在她差点撞到行人时及时拉她一把，或是在她驻足拍照时自然地接过她手中的包。
“小叔，你看这个！”秦希儿突然拽着他拐进一家古董首饰店，橱窗里陈列着威尼斯特色的玻璃制品。
店内光线微暗，玻璃柜里的首饰在射灯下闪烁着梦幻的光芒。秦希儿弯腰仔细查看一条镶嵌穆拉诺玻璃的银链，淡紫色的玻璃花瓣在灯光下如同真正的鲜花般娇嫩。
“妙妙最喜欢紫色了...”她小声嘀咕，手指隔着玻璃描摹花瓣的形状。
秦孝站在她身后，目光落在她专注的侧脸而非首饰上。秦希儿挑选礼物时总会微微咬住下唇，睫毛随着思考轻轻颤动——这个习惯从她十七岁给他选生日礼物时就没变过。
“要试戴吗，小姐？”店主是个银发老太太，笑眯眯地取出项链。
秦希儿摇摇头：“是送朋友的。”她比划着，“她比我高一点，脖子也长些...”
秦孝靠在门边，看着秦希儿与店主用简单的英语加手势交流。半小时过去，她终于选定了一条镶嵌深紫色玻璃的细链，付款时还认真记下店主说的保养方法。
“等很久了吗？”秦希儿小跑回他身边，脸颊因为兴奋泛着淡淡的粉色。
秦孝摇头，接过包装精美的礼盒放进西装内袋：“接下来去哪？”
“冰淇淋！”秦希儿眼睛一亮，“攻略上说这附近有家百年老店！”
他们站在小店的石阶前分享一个叁色甜筒，秦希儿坚持要秦孝尝她最喜欢的开心果味，当他低头咬了一口时，她突然用指尖抹掉他嘴角一点白痕，然后若无其事地舔掉。
秦孝的眼神瞬间暗了下来，在威尼斯，没人认识他们，秦希儿比平时大胆得多——这个认知让他的手指在她腰间收紧了几分。
黄昏降临，运河染上金红色。他们找了家僻静的小餐馆，坐在露天座位。秦希儿点了一份墨鱼面，吃到最后嘴唇和指尖都沾上黑色酱汁，像只偷吃墨水的小猫。秦孝递过餐巾，忍不住用拇指擦过她的下唇，换来她一个无辜的眨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