鹿今不看他,往床边挪了挪,看见了月亮,大又圆,就像一张烙饼。
又浪了几分钟,傅钰被赶出来,因为他不写,鹿今也没法写。在学校天天被他捣乱,也能背完一首诗,在家里好像破了结界,不安静学不下去。
楼道的灯修好很久了,新安的灯泡特别亮,照的楼道宛如白昼。计划着送出家门完事,鹿妈却让他送人下楼,还是强制性推出来,关门。
鹿今没办法,只能照办,还好两层。
不过,说楼下就是楼下,鹿今拉着门没出来,对傅钰道晚安,又顺便问了一句:“你吃了什么狂长5厘米。”
傅钰龇着白牙,晚安咽了回去,这话听着别扭,但还是回答了,“没吃什么,可能就是与生俱来。”
嘚瑟的语气,连他自己听着都抖了一下,细软的汗毛根根竖了起来。鹿今也没啥好脸儿,一声“滚吧”从门缝儿溜出来,清晰地传到耳朵里。
傅钰抽着嘴角,到底是谁滚,低头笑了笑,转身向前走。
拿出钥匙开门,闻到一股饭香味,傅钰站在门口愣了,然后反手带上门,眼睛去看旁边的鞋柜,第二层放着一双皮鞋。
他愣愣地看了几秒,走出玄关,抽烟机恰好停止,回头了望着客厅,家具干净整齐,完全没有早上的脏乱。
这时,厨房里的人走出来,声音浑厚有力,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,“回来了。”
没看到其他人,傅钰这才转头,面对着父亲,淡淡地应道:“回来了。”
而傅爸没作停留,端着清炒虾仁从他身旁走过,边走边张罗:“洗手吃饭。”
如果没记错,傅爸腰间的那条明黄色围裙,是上个家政阿姨故意留下的,她说家里连个围裙都没有,被同情了。
忽然想起没用的事,傅钰顿了会儿回神,抬脚直接往卧室走,“我吃过了,回屋写作业了。”
餐桌上有三菜一汤,傅爸刚摆好盘子,听到他的回应,抬起头正要说话,发现门已经关上了。
他盯着门看了许久,伸手摘掉围裙,搭在旁边的椅背上,然后拉开椅子坐下。低头,看着冒着热气的菜,香气四溢。
此刻却没了胃口。
作者有话要说: 这本还是一样的孤独……
☆、第⑧章
傅钰进门扔下书包,转身倒在床上,不超两秒又坐起来,胃里塞得太满,躺着感觉东西能从嗓子眼出来。
好不容易吃进去,就算出来,也得从下面才行。
他磨蹭着站起来,走到衣柜前,打开,拿出干净的内裤,扯下衣架上的浴巾,拉开门走进卫生间。
傅爸听到动静抬头,看到个背影,筷子停了一会儿,然后继续动。傅爸是个商人,经营着一家□□的公司,规模不小,平时工作太忙,应酬也多,出差是经常事,短则两天三,长则十几天,最长的一次是一个月。
那次回来傅钰不认人,不哭不闹,不喊他爸爸。傅爸知道他在生气,所以故意不叫,脾气和他一样。
很倔。
那年傅钰才不过四岁,一直住在乡下的姥姥家,爷爷奶奶想见他时,每月会接过去吃顿饭,吃完了再送回去。傅钰不愿意留在那,他害怕不爱笑的爷爷,讨厌挨批评人的奶奶,相反姥姥姥爷很温柔,像两株丰硕的向日葵,总是朝着太阳公公笑。
他挑食,姥姥不说,变着花样做给他吃。
他淘气,姥爷不骂,轻声细语讲着道理。
傅钰喜欢姥姥姥爷,他们总是温柔的笑,回答他的所有问题。只是偶尔问起妈妈,姥爷姥姥会沉默,转过头谁也不说话,然后轻易地跳过话题。
小学一年级,在语文课本里傅钰第一次见到母爱一词,小朋友们不懂,老师笑着说每个人都有。可是傅钰认为老师在说谎,因为他没有牵过妈妈的手,没有吃过妈妈做的荷包蛋,没有见过大家口中的妈妈,就连妈妈这个词都是听来的,没有人教他。
在他不断追问下,姥姥说妈妈走了,去了很远的地方,永远也不会回来。小小的他不知道话的意思,直到学到去世这个词。
三岁的夏天,傅钰见到像似妈妈的阿姨,就是鹿今的妈妈。也是那个时候,傅钰认识了鹿今。
忽然一个激灵,喷头跑出的凉水将傅钰从回忆中拉回,他闭着眼跳开,伸手去摸热水器的阀门,调大热水阀门。等水温渐渐暖回来才重新站回去,怕热水一会儿用没了,傅钰把涂了洗发水的头凑下冲洗,大量的泡沫被水冲着水流而下,糊了五官。
冲完走出来,回了房间,然后又出来,把脏衣服和浴巾丢进洗衣机,倒了两盖洗衣液,然后定时。回屋拿出吹风机,去卫生间吹头发,来来回回好几次。傅爸每次都跟着抬头,然后又垂下,夹着一星半点的菜,一碗米饭还没吃完。
傅钰最后来到客厅,却是途径,目的是厨房,打开冰箱拿出矿泉水,拧开,仰着头狂往喉咙灌水。
同样回头,傅爸这次皱起眉头,夹的虾仁掉在碗里,将筷子扣在碗上,关怀道:“少喝凉水,我做了汤,你喝一口。”
说完觉得勉强孩子了,又给自己找台阶下,“汤好像凉了,回屋写作业吧。”然后重拿起筷子,吃起来。
傅钰一口气空了半瓶,抬起一只胳膊朝嘴角抹去,然后将盖子拧回去,眼睛看着客厅的傅爸,他似乎比上次看见矮了。
刚刚往肚子里灌了水,饭一口也塞不下去,但他还是走到餐桌前,左手放下矿泉水,右手拉开椅子,倦懒地靠在椅子上。
“你要吃?”傅爸看他在对面坐下,着实意外,缓缓地放下碗筷,“我去把汤给你热热……”
“我不喝。”傅钰拿过筷子玩,“在任姨家吃了很多,您吃吧。”
傅爸恍悟似的点点头,拿起筷子挑着饭,说:“回头我给你一些钱,代我交给你任姨,总在那蹭饭也不好,就算是伙食费吧。”
“要给您给。”傅钰不接他的拜托,他知道任姨不会要,当初知道鹿今收钱补课差点发火,她没有把他当外人。
你反过来客气,打了对方的脸,不人道。
傅爸苦笑:“我给她肯定不接。”
父子俩思维统一,都觉得这事难办,饭桌上安静了。筷子有下没下地敲,傅钰微微敛起眸,提出一个解决办法:“有个办法,您把钱给我,我给鹿今。”
“他能要?”
“要,一毛都要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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