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环儿。”临近离开时,三春并黛玉都前来送别, 探春看着贾环神色淡然的模样, 下意识地把那些惋惜的话咽了回去。
“姐姐妹妹们, 怎么都来了?”贾环忙让小吉祥去端茶来,一边让了座, 一边说道。
迎春温柔地笑道:“我们是来给你和姨娘送行的。”
昨夜的事,她们也都看在眼里, 马道婆说的那些话,她们是半点儿不信,谁不知道马道婆这人有钱就是爹, 有奶就是娘, 只要给够了钱,说什么都行, 环儿完全是无妄之灾。
“有劳几位姐姐妹妹了。”贾环感激道, 他心知这些姑娘们的难处,爹不疼娘不爱的, 在王夫人手下勉强过日子, 今日能来给他送行, 已经是得罪了王夫人了。
“都是自家人, 说什么外道话。”迎春笑道。
“只是不知环哥哥这次去, 几时才能回来。”惜春不由感慨道,她虽是宁国府的姑娘,但在荣国府这么些年,冷眼瞧着, 这些时日,三哥哥分明是极其厚道的人,几次不都是太太和薛姨妈她们先惹的事,却偏偏是三哥哥被赶了出去。
贾环笑了下,他走了可就不打算回来,“四妹妹何必感伤,横竖我们住的地方离这儿也不远,几位姐姐妹妹要是想我了,只管到我们那儿去便是了,我们必定扫榻相迎。”
林黛玉见他分明是吃了亏却还是豁达的模样,心里暗暗点头。
和一行人絮叨了一番后,王熙凤那边又送了些东西来,平儿嘴角含笑着对贾环说道:“三爷,这些都是我们家奶奶和二爷的一点儿心思,你们搬出去,要是遇到什么事,需要些什么东西,只管打发人来说一声,奶奶自然会把东西送去。”
王熙凤果真周到,准备的东西都是些用得着的,既不过于贵重,也显得亲昵。
三春等人看了都暗自惊讶,凤嫂子向来对环儿都是不冷不热,几时这么殷勤过。
“多谢平儿姑娘,劳姑娘帮我跟琏二哥和凤嫂子带个谢,说我记住他们的恩情。”贾环自然醒得贾琏夫妻的用意,他被赶出了荣国府,但是身上好歹也是从四品的官职在身,他们自然愿意雪中送炭。
荣国府大门门口已经备下了好几匹马车。
东西也都由着小厮们搬抬到马车上。
“三爷,您看看还有没有什么东西没带的?”赖大忙里忙外,忙出了一身热汗。
贾环瞥了他一眼,“赖管家辛苦了,这等事让那些小厮们来办就是了,何必亲自来?”
赖大被他这一眼看得后背都起毛了。
有道是宁欺白头翁,不欺少年穷,环三爷即便是被老太太、太太赶了出去,但谁能说得定,人家日后就不能飞黄腾达,更何况,他小小年纪就已经是从四品了。
“三爷这话可真让奴才羞愧。”赖大忙道,“做这些事本就是奴才的本分。”
贾环笑了笑,“赖管家真够尽职尽责,这已是很难得了,怪道能把你们赖家操持得那般好,丫鬟婆子,小厮长随,样样都有。”
赖大汗如雨下,他赖家的底细他心知肚明,此时也摸不准贾环说这话到底是何意,只好含含糊糊地说道:“三爷,说笑了。”
“赖管家,我可不是说笑。”贾环掀开衣袍,朝马车上迈了一步,回首对赖管家说道:“有些事,咱们心知肚明,我也要求不多,只希望赖管家平日里让赖嬷嬷多照拂一下几个姑娘,届时,你好我好,自然相安无事。”
赖大心里顿时沉到了谷底,他挤出了个笑容,谄媚地说道:“三爷的话,奴才必定谨记在心。”
门口的门子们见着赖大对贾环殷勤的模样,一个个几乎没惊掉了下巴。
“看什么看!”待马车走远后,赖大的脸立即阴沉了下来,对那些好奇地张望着的门子们喝骂道。
门子们到底畏惧他,纷纷都低下头去,心里却纳闷,现如今三爷都被赶出去了,赖管家对他的态度怎么还是那么殷勤,简直叫人匪夷所思。
“环哥儿,到地方了。”赵国基从马车上跳了下来。
贾环掀开帘子,就着赵国基的手下了马车,赵姨娘从窗户帘子打外一瞧。
这处宅子地段不差,左邻右舍都是些官宦人家,此时宅子内一株柳树正随着清风摇摆着身姿,柳絮飘飞,落在碧瓦白墙上。
贾母出手果然大气,许是怕落人话柄,这个三进三出的大宅子气派的很。
赵姨娘看了,心里才稍稍安慰些。
贾环淡扫了几眼,点了点头,“进去吧。”
赵姨娘的马车径直进去,而贾环却不疾不徐地缓步走进那宅子,宅子里原来打扫伺候的下人们已经早早就出来迎接了。
这地方大,下人们也多,打扫庭除、看守门户,这都是没七八来个人干不完的事。
因此,此时厅下的院子站得满满当当,少说有三十来个人。
赵姨娘吓了一跳,下意识地朝贾环看去,她这才深深地意识到她们搬出来意味着什么,在荣国府里,赵姨娘做得再怎么好,她都是姨娘,都是奴才,但是现如今,她在这宅子里就是主子。她可以不必去给王夫人立规矩,不必看厨房里那些婆娘的脸色,更不必处处担心哪里做的不够好。
贾环安抚地朝她示意了下,对底下众人说道:“你们也是这里的老人了,该做什么,该说什么,心里也有数,这些日依旧照着原先的规矩,只是有一句,我事先说在前头,但凡偷奸耍滑,背主的,我一概是要赶出府去的,到时候,就别怪爷丑话没说在前头。”
众人连声应是。
贾环也心知这番话,未必有多少人听到耳朵里,不过是先提个醒罢了,日后真要有人敢动手脚,自然是要拿出来杀鸡儆猴,届时他们才会知晓厉害。
说来也怪。
贾环母子前脚一走,后脚贾宝玉的病情就大有好转。
这叫贾政真正信了马道婆的话。
“令郎不过是有些体虚罢了,待老夫开几贴药,不日就能痊愈。”陈太医摸着胡须,点着头说道。
贾母、王夫人这才松了口气,连忙叫丫鬟拿了笔墨来伺候陈太医写了药房,又急急忙忙拿了药方去煎药来。
陈太医拿了足足三百两银票的封红,离去的时候,两只眼睛乐得都看不见了。
这等补气的药方子最是容易开了,宫里头那些娘娘们三天两头头疼脑热,开得就是这种方子,不过是开来糊弄人的罢了。
不过,这等把戏也就是宫里头娘娘们争宠才会用到。
这荣国府的公子哥耍这花招干什么?
“还真让马道婆说中了。”贾母一脸怜惜地看着脸色好转了的宝玉,边摩挲着他的脸,边说道:“环儿这孽种,当真是生来克宝玉的。”
王夫人叹道:“老太太,咱们可得给马道婆封个大红包谢谢人家,没有她来点拨,恐怕我们还不知实情呢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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