蒋诚看她神色没有什么起伏,有些失落,不过他没有纠结太长时间,继续说:“金港行动以后,我取得了他们的信任,成功打入组织内部。这伙人的头目是一个叫戚严的男人……”
听到这个名字,周瑾和江寒声不约而同地皱了皱眉,互相对视一眼。
蒋诚说:“……还有一个七叔的,说话很有分量。他们把我带到那个仓库,就是警方找到的那个地方,休息了一天以后,我被蒙上眼睛,跟着戚严他们的车,来到一个制毒工厂。
就在那时,戚严才告诉我,他就是老蝎。
以前‘老蝎’是他的父亲,五年前他父亲因为突发心脏病去世,导致集团内部群龙无首、各自营生。直到不久前他才联合贺武和七叔等人,把权力夺回来,接替他父亲的位置,成为了‘老蝎’。
金港行动只是一个局,是为了解决姚卫海以及他插放在组织内部的卧底,戚严根本不需要再进口毒品,因为他手里握着成熟的制毒技术以及完整的生产线。”
查到这一步,就可以收网了。持续了五年的卧底行动终于可以结束,可那时姚卫海已经死了,蒋诚无法跟警方取得联络。
好在金港行动中,周瑾意外出现,他在离开时,料想自己这次凶多吉少,就拿走了周瑾的联络设备。
他想,就算死,也要把这五年来搜集的情报证据传递出去,哪怕只是扳倒一个贺武,他这条命丢得就不算亏了。
这就是他目前能给出的所有情报。
蒋诚在交代完成以后,跟周瑾说:“他们以为蒙上我的眼睛就能模糊工厂的位置。但你是知道我的,我鼻子那么灵,又默默计算着时间以及车身转弯的方向。我有把握能找到工厂具体的位置。”
周瑾一下笑了笑:“恩,记得。狗鼻子和行走的计时器。”
在警校的时候,蒋诚就表现出来这样的天赋,对味道以及时间很敏感,周瑾一直知道。
周边环境的气味、路程的时间、行进的方向,这些足以让蒋诚记住路线。
蒋诚郑重其事地说:“我只有一个条件,警方准备捣毁工厂、抓捕老蝎的时候,我要亲自带队。小五,他们跟大哥的死脱不了干系,我会亲手抓到他们,为大哥报仇。一定,一定抓到他们。”
他的尾音有些微微颤抖。
桌下,周瑾的手逐渐拢紧,却没有应答他这句话。
江寒声听后,很快给出了建议,说:“我会想办法先拿到U盘,等固定证据以后,刘局和谭队他们就会相信你的身份。到时候,他们就会部署后续的抓捕行动。”
周瑾忽然站起身,对蒋诚说:“我去医务室,让人过来给你看看伤口。还有,谭队是我师父,他跟你一样,在金港行动以后就怀疑警队里有内鬼,我会把这件事告诉他,然后问一问他的意见。”
“小五……”他唤了一声。
周瑾似乎没听见一样,转身匆匆离开。
门啪嗒一声合上。
江寒声沉思着,眉眼间多了一丝疑惑。
很奇怪。自始至终,周瑾的反应都很奇怪,可江寒声没能想到哪里出了问题。
蒋诚又要继续抽烟。
江寒声看了看时间,也已经差不多了,没有再说什么,准备离开。
蒋诚将烟盒倒过来扣了扣,把参差不齐的、那些错位的香烟重新规整回原位,然后突然说道:“我记得我上次警告过你,离周瑾远一点,看来你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上。”
江寒声猝然停下脚步。
他一点一点收紧拳头,却没回身,说道:“我们已经结婚了。”
“我无所谓啊。”蒋诚点燃一根烟,叼在嘴里,含混地笑道,“江寒声,我跟你这种生来什么都有的人不一样,我得到的东西很少,所以那些原本属于我的,我不打算轻易放手。”
审讯室陷入了安静,气氛僵持到了极点。
沉默过后,就是爆发。
下一刻,江寒声突然回身,伸手抓住他的衣领,蒋诚对危险的感知最灵敏,一下反擒住江寒声的手臂。
两个人推扯间,椅子、桌子东倒西歪,咣咣当当地凌乱一片。
只是蒋诚现在有伤在身,江寒声又是个看上去文俊实则下手极其凶狠的人,蒋诚还没缓过来劲儿,就被江寒声横拽着猛推到墙壁上。
“嘭”的一声,蒋诚后背传来沉重的剧痛。
他轻微蹙眉,可因为江寒声此刻的失态,他反而笑了出来。
他被愤怒和不甘逼得眼眶发红,冷冷地盯着蒋诚,说:“在你洗脱嫌疑、恢复身份之前,别再来找周瑾!”
蒋诚神色倒有些游刃有余,“你的风度呢,江教授?我不过就是说了一句话,用得着这么生气?”
“你记住了,你之所以还能活着站在这里,见到周瑾,都是因为我。”
蒋诚眉毛拧了起来,“你说什么?”
“你欠我一条命,以后在我面前,就没有资格抬头。”
蒋诚沉声道:“少他妈拿这件事来压我!我求你了么?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,我用得着你救?”
“我救了你,你觉得羞辱,还是愤怒?你是不是宁愿选择去死,也不想欠我的情?”
“是。”蒋诚承认。
“那就好。”江寒声一下松开他,薄薄的嘴唇抿起来,有些不近人情的冷漠,“以后也别拿自己做过卧底的事去要挟周瑾。”
蒋诚看他眉眼间全是浓浓的戾气,简直跟以往那个只跟在周瑾身后、连话都不敢多说一句的小孩大相径庭。
蒋诚狐疑地打量着现在浑身尖锐的人。
江寒声说了这么些话,难道是认为他会拿卧底的事去逼迫周瑾复合?
蒋诚突然笑出声,停了一会儿,他说:“我以为你们很幸福,看来不是啊——”
他不信任周瑾,或者说,周瑾也没有那么爱他。
蒋诚像是明白了什么,在江寒声面前,又有了一种胜利者的神态。
他问:“江寒声,你是不是很怕我回来?”
江寒声眼皮狠狠一跳,脸色变得更加冷峻,沉默着什么也没说,转身走出了审讯室。
……
洗手间的水龙头在哗哗淌着水。
水流冲过江寒声的手指,他一遍又一遍地清洗着双手。
过了四五分钟,他“啪”的一下关掉水龙头。四周安静下来,江寒声握住右手腕,抬眼看向镜子里的自己。
男人的脸色苍白,而眼睛乌黑。
某种隐秘的欲望似乎从镜子里爬出来,缠上他发抖的手臂,缠上他的呼吸。
江寒声闭了闭眼。
……
「很痛苦吗?」
「你求我,我就给你打一针。」
……
「我真想看看你能坚持多久。」
「就该这样,无能下贱的反抗才最有意思。」
……
「江寒声,你是不是很怕我回来?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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