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是个只针对他们两人的牢笼。
此时已近黄昏,灿烂的夕晖浮在海面上。尝试了一整天,两人都坐在上下起伏的船只上,沉默不语。
最后夏一南说:“我们先回去吧,晚上我再试试,能不能穿越回去。”话是这么说,但他知道希望渺茫,这么多天的尝试都没有成功过。
“行。”黎朔点头。
船只划破海面,白色的浪花在身后扬起。在逐渐消失的光芒里,夏一南看着远处跳起的银色鱼群,突然觉得毛骨悚然。
这种感觉他只有过一次,就在直面黄衣之王哈斯塔的时候。
然而环顾四周,他没有看到任何它的身影。而感觉没有完全消退,一直萦绕在心中,让他坐立不安。眼前开始出现眼睛,他知道这具惯于战斗的身躯已经根据直觉,进入了战斗状态。
他的直觉就没有出错过几次。可回去的路实在太顺利了,他们两人上了岸,回到屋内亮起暖黄色的灯,和平日温馨的日子无差。
夏一南就怪异地想,如果真的这样一直过下去,其实也挺好的。
其他人看不见他们又怎么样,他们可以完全不需要这些,如果这是一场诡异的梦,他也愿意一直沉浸其中。每天朝霞满天,每天候鸟归巢,最好他们能够一起老死在这里,骨灰都要埋在同一处。
“……二北?二北?”隔了很久,他才听到黎朔的声音。
“……怎么了?”夏一南还有些恍惚,低头,看见右手背上的黄印开始闪耀出明亮的光,伴随着上头暴起的青筋。
已经好久没出现这种感染的现象了。他只觉得心中烦躁不安,所有阴暗的情绪和想法都在死命地往脑海里灌。
有什么、有什么东西他忽略了么?
黎朔似乎一直在他身边讲话,但他一句都听不进去。脑海里思绪在疯狂翻滚,过往的记忆突然一同涌出,他嗅到了本不该存在的鲜血味道。
惊惶的眼神,昏暗的暴风雨,炽热的血从动脉里,带着灵魂一同飞溅。那是在灯塔如鬼魅般闪过的光中,轰然倒下的庞大生物。
去屠杀,去施虐,去征服。
没什么比这些,更让人血脉偾张。
他在悲痛绝望和狂热怒火之间挣扎,心间沉沉积着阴云。所有纷乱的思绪,终止了秒针打过的最后一声里。
夏一南猛吸一口气,终于从混乱的状态里挣扎出来,全身都被汗浸湿了,他看见放在木桌上的时钟,终于迈向了十二点。
他想起来是什么了,在这不可思议的一天里被忽略的事情。
今天是厄港大爆炸的日子。
秒针还在一步步向前,继而带动了分针。黎朔也不说话了,紧握他的手,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状态。在奇异的沉默里,只有秒针滴答,令人直要发疯。
外头开始下起了雨,很快雨势变大,沉没向漆黑之海。这在厄港是少见的天气,毕竟阴天的厄港显得阴沉沉的,让人提不起半点精神,让人想到这里是个注定离别的地方。
黄印亮得更加耀眼。夏一南轻声说:“黎朔,你去看看外头的海面。”
黎朔虽然疑惑,但还是依言从窗户看一片黑暗的海洋:“什么东西都没有。”他回头,“……你好些了吗?”
夏一南有些无力地摆摆手,几秒钟后他也起身,走到窗边。
外头的海还是一片漆黑,确实如黎朔所说的空无一物。然而极为出色的视力,让他看到了一条淡淡的水痕。
就像是什么人,在上头刚刚走过。湿润的痕迹一直来到了岸上,夏一南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它和普通的雨水分开,但他就是知道。
痕迹一直通往他们的屋前,与此同时,轻轻的敲门声响起。
但又会是谁在这样阴暗的雨夜来访呢。明明在这一天,所有人都看不见他们了啊。
被动的穿越不是偶然,牢笼终于等来了它的猎人。
黎朔也意识到了这点,看夏一南的神情,顿时明白了一切。轻柔的敲门声还在继续,他摁住夏一南已经凝出黑刃的手,然后把他搂进怀里,亲了亲额头:“乖,这次听我的,想办法去到别的时间点。它没那么快找到你。”
夏一南愣了几秒钟,低吼道:“你他妈的疯了么?!”
“我能拖住它一会,时间不多。”黎朔自顾自说下去,“只要活下去所有问题都是有办法解决的,毕竟,”这种时候他竟然还笑了,“毕竟这种事情上,你可比我聪明多了。”
他摁着夏一南的肩膀,止住他想说出的话语,直视他的眼睛:“所以,以后再找到我好么?我相信你。”
“……”夏一南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,理智告诉他,这是最好的解决方案,但感情一片混乱,所有都叫嚣着让他留下。
敲门声渐渐没了,似乎来访者终于意识到,屋内人不会主动迎接他的到来了。
黎朔说:“二北,这次听我的吧。要是你死在这里,就真的没有希望了。”语气已经近乎恳求。
夏一南从没觉得每一秒都如此漫长,最后他只听见自己喉咙里,挤出微不可闻的一句“好。”
黎朔笑了,最后亲了亲他,然后把他推进房间深处。
夏一南身上还披着黎朔刚才给他的灰色风衣,上头还带着他的体温。几秒钟后炽热在他身后绽开!
他从来没见过这么狂乱的火流,此刻就算是他也没办法与之抗衡。相比之下此前所有的战斗里,黎朔所有让敌人胆寒的烈焰根本不值一提。
门连着墙瞬间灰飞烟灭,来访者一身飘飞的黄衣好似也要被淹没了耀眼光芒中。
黎朔在战斗最开始就拼尽了全力,每一纷飞的火流都在掌控之下。整个厄港的天空都被映亮,哈斯塔在一团巨大火球压缩爆炸时,被掀飞到了海面上!
它稳稳地站住了,在汹涌的雨夜波涛之上,脸上柔软的面具依然诡异,好似在笑,全身柔若无骨。
从礼貌地敲门到现在,它是抱着完全戏谑的态度前来的。
黎朔几步就紧逼上去,火流涌动在漆黑的海上,将厚厚的积雨云照得清晰无比,就连扭曲如蛇的闪电也完全无法相比,爆炸声盖过雷鸣。
他没有办法站立在海面上,但是近岸海水在极致的高温下,竟然开始沸腾!
火焰如潮水逆流向天际,光芒亮到好似白昼,称之为太阳恐怕也不为过,数吨的海水在疯狂蒸发,发出嘶嘶的哀鸣,露出浅滩的海底。
随着哈斯塔这般的接近,夏一南手上的黄印如呼吸般一暗一明,某种特殊的思维正在涌入他的脑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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