唤雨摇摇头:“我说的重用,可不是巴结。这么说吧!武将要激,文人要抬,尹玉书满腹经纶,可惜时运不济,我敢肯定,他心底还是留有受人赏识,重归仕途的愿望,如果让他觉得,你就是伯乐,他就甘愿为你效犬马之劳。”
袁一摸着下巴:“伯乐?让我像刘备对诸葛亮,周文王对姜子牙那样,把自己送上门给尹玉书挑刺,而且,还要在一旁乐呵呵地赞赏他的本事。”
“没错。可说得文雅点就叫礼贤下士。”
袁一叹了口气,道:“我看说得直白点,就叫大捧臭脚。想当初,我做捕役那会儿,宁愿做苦活累活,也不去奉承巴结任何人,可现在混成了一军统帅,倒要去给下属捧臭脚。爷的!这种感觉还真不爽!”
唤雨拍了拍他:“要不怎么说,高处不胜寒!你做捕役,不巴结不讨好,是你一个人的事。可现在,你要对几万人的性命负责,要维持军队的稳定,保证士兵的士气,难免做出一些不愿意的事。这样想,捧起臭脚是不是就好受些?”
袁一无奈的笑了笑:“不说这些了。你要跟我说什么事?”
唤雨的神情骤然变得暗淡,他沉默了片刻道:“罂粟有消息了。”
袁一难掩惊讶道:“是吗?她在哪儿?”
第114章 罂粟去向
“罂粟在青州的一个渔村里,跟这个男子在一起,以打鱼为生。”唤雨说着,从袖中掏出一张画像,递给袁一。
袁一将画像端详了许久,犹豫道:“这画中的人虽做渔夫打扮,可容貌怎么跟太子李弘长得有几分相似?这是你派去的情报探子画的吗?”
唤雨点点头:“你没看错,他就是李弘。”
“李弘不死了吗?难道是诈尸重返人间,挟持了罂粟跟他双宿双飞?”
“你想象力还真够丰富。见到画像时,我也很惊讶,可联想到罂粟的突然离开。还有,贺兰敏之借着,李弘下葬的时机破城逼宫,所以,我就大胆猜测,贺兰敏之利用罂粟这颗棋子,诱得厌倦了争斗的李弘,设计了这出假死,骗过了所有人,让自己重获新生,从而,能与罂粟双宿双栖。”
“爱美人,不爱江山,这李弘还真是个多情种。不过,话说回来,我了解罂粟,她是个藏不住事的人,可那天她来神兵司,没有任何异常。”袁一说着,犹豫了片刻,又继续道:“人有相似,物有相同。李弘要在高宗武后的眼皮底下,把自己变成死人,再把自己弄走,可不是简单的事,你的猜测真准确吗?”
唤雨回答道:“我向来对自己的猜测,很有信心,可这回还是下了些功夫,证实这件事。因此,我找到了罂粟最亲近的丫鬟暖月,从她那儿得知,罂粟离开的前两天,曾收到过贺兰敏之的信,其他就不用我多说了吧!”
袁一点点头:“我不怀疑,罂粟对贺兰敏之的痴情,可贺兰敏之也太混蛋了,我就不明白像这种人,为什么圣上会网开一面,只是被判了抄家,终生监禁!”
“圣上本要判他满门处斩,连圣旨都拟好了,可怎料武后出面替他求情,在圣上的寝殿冒雨跪了一个晚上,才让圣上改变了决定。”
“皇后替贺兰敏之求情?我没听错吧!”
唤雨嘴角浮现出一抹,厌恶的冷笑:“武后对任何人都可冷血无情,唯独对她娘,杨国夫人好得掏心掏肺。贺兰敏之是杨国夫人一手带大,祖孙俩感情很深厚,杨国夫人知道,贺兰敏之谋反是死罪,所以,她对武后以死相逼,让武后保住贺兰敏之的性命。”
袁一长长叹了气:“贺兰敏之果然是贺兰敏之,常人做了这样的事,九个脑袋都不够砍,可他却能绝处逢生,果然秉承了一贯让人嫉妒的好命。”
“是啊!说完了这件事,该说另外一件事了。”
“什么事?”
“再过几天,你就要率军前往突厥了,说到底,你曾经也是我的人,怎么说也得送份厚礼,祝愿你一路顺风,马到成功什么的。”
袁一笑道:“我们都这么熟了,还跟我客气什么,不管薄礼厚礼,心意到了就好。”
唤雨打了下他伸来的手,不悦道:“你的手都伸到我兜里来了,还跟我假客套!”
“唤雨出手,必非凡品,谁能抵抗得了……且慢……”袁一说着,打量了眼唤雨,皱眉道:“你两手空空,根本就没带东西来,莫非那招隔空移物,在这儿也能用?”
“当然……用不了。”唤雨说着,指了指脑袋:“我要送你的东西,都在这儿。”
“脑袋?到底是什么?”
“废话少说,拿文房四宝来。”
袁一边磨着墨,边看着唤雨在纸上提笔如飞,不过一个时辰,一张张或写着字,或画着图的纸,就堆得像山似得。
这时,唤雨放下笔,抹了把额头上的汗:“大功告成!”
袁一看了眼,唤雨写好纸,问道:“这都是些什么?”
唤雨边整理着案几上的纸,边道:“这些可厉害了!其中,有我总结的制敌兵法,研制的独门兵器制造图略,依据地形的行军布阵等等,都是我利用毕生所学,整理出的一套兵书,相信,如果孙武在世看了,也会吓破胆!我想着,虽然,你去突厥是以结盟为主,可万一发生战事也,能拿它傍身。”
袁一皱眉道:“你战场都没上过,只是用一个时辰,编了本兵书,就说要吓破孙武的胆,这口气忒大了吧!”
唤雨笑而不语,从书案上那一摞兵书中,拿出本姜子牙编着的《六韬》,翻看了几页道:“姜子牙在辅助文王伐纣前,好像也没上过战场。还有,孙膑的师傅鬼谷子,一辈子都隐居在山林中。他们在兵法战略,难道要比乌江自刎的项羽,败走麦城的关羽要逊色吗?”
见唤雨较真起来,袁一只好求饶道:“我错了,不该看轻你的兵书,我一定虚心受教!”
“这样才乖嘛!”唤雨笑了笑,将整理好的纸递给袁一,道:“我都分类整理好了,你把它装订成册都行了。”
袁一接过书,笑道:“你这厚礼,还真够厚的。”
“那还用说。对了,你得向我保证一件事。”
“什么事?”
“命在书在,命没……书也不能便宜敌人,因为,这可关乎大唐日后的安危,一定不能大意。”
听到这话,袁一心语:“关乎大唐安危?这也太夸张了吧!”他虽然心里这么想,可口中却道:“当然!一定!像这样一本奇书,是不是该有个响亮的名字才相称。”
唤雨想了会,满脸为难道:“这书写得太匆忙,还没来得急想名字……如果一定要起还得响亮,不如用这个。”
他说着,走到书案前,提笔将书名写到纸上,而后,递给袁一道:“兵书叫这个了。”
袁一照着纸上的字,念道:“唤雨说?这名字……好像有种说不出的感觉。”
唤雨笑了笑:“书里全都是,我要说的金玉良言,或者说金科玉律,可谓是直白有贴切,你也觉得好吧!”
“当然!一定!”
晚间,灯下的袁一随手拿起案几上的《唤雨说》,原本只是想粗略看看,可当翻开了几页,却被其中特立独行,却又静僻地拳拳到肉的兵法吸引住了,不知不觉地看了两个时辰,当他缓过神来,不由得赞叹道:“唤雨这家伙还真是个旷世奇才!”
说完,他放下书,拿起笔写了张布告,待盖好将军印,便向帐外喊道:“来人!”
不一会儿,帐外的执戟郎就走了进来:“将军,有何吩咐?”
袁一把布告交给执戟郎道:“你现在就把这个,贴到校场上的布告栏上。”
“是。”执戟郎接过布告,拿了浆糊来到校场的布告栏,贴上布告后,不忘仔细看起布告内容。
布告
本将幸得皇恩垂青,统领第二路固盟军,本该与众同心,让军中士气高昂,纪律严明,赏罚分明。可事实却是,士兵懒散成风,将领目无军纪,犹如一盘散沙。责人先责己,本将自认为,并非治军之才,统领一职该由有能者居之。
因此,从即日起,本将向全军,招募有能之士,不论任何人,进行刀枪棍棒,弓马骑射中的何种比试,只要打败本将,就将统领之职,拱手相让,并且有胆识前来挑战者,无论输赢,重赏五十两。
宁远将军袁一
执戟郎看过布告,冷冷一笑:“瞧他这狗急跳墙,都向大伙下战书了,官字两个口,输赢不全由他随便说!五十两银子是馋人,可就怕有命拿钱,没命花,看完笑笑就算了。”
对于比试,不仅执戟郎这么认为,之后,看到布告的士兵,都对挑战的公平性表示质疑。虽然,士兵都眼馋那五十两银子,却害怕这是袁一设下套,因此,不但无人前去应战,还将比试,当作一个笑话在军中传播。
袁一率军起程第三日黄昏,军队在湖边安营扎寨后,侍卫像往常一样将饭菜送来袁一营帐中。
当饭菜摆好,袁一随口向侍卫问了句:“你刚才从外面来,有人响应告示上的招募吗?”
侍卫摇摇头:“没有。”
袁一纳闷道:“这都过去四天了,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,难道是赏银太少了?”
“这可不是赏银的问题,是因为大伙对告示的……”意识到说漏嘴的侍卫,赶紧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。
见侍卫欲言又止,袁一察觉出了些端倪,他看了眼摆放在案几上的酱肉,半边盐焗鸡和白菜,道:“今晚,火头军给士兵准备了什么饭菜?”
满脸不解的侍卫,想了会儿道:“禀告将军,白菜,萝卜和咸菜汤。”
“为什么我和你们吃的不同?”
“这都是负责伙头军的小都统,按照军中惯例,特别给将军做的。”
袁一起身道:“你跟小都统说,从今天开始我的饭菜不用按惯例做,到了饭点,我会去伙头营吃。”
侍卫指了指案几上的饭菜,皱眉道:“从今天开始?那这些饭菜?”
袁一笑了笑:“我们交换,不就行了!”
袁一来到伙头营时,看到前来用膳的士兵已大排场龙,他便排到其中一列队伍后。
这时,听到前面两个士兵抱怨道:“以前在山寨,顿顿都是大鱼大肉,现在,到了这里,不仅每天都是萝卜白菜,而且米饭还不给足,白天行军那会儿,我真饿得腿软!”
第115章 赢得军心
另一名士兵随声附和道:“我也是。听说袁将军和将官都吃小灶,每顿都是大鱼大肉,一定是把给我们买米的银子克扣了,供他们自己大吃大喝,呸!真够他娘的恶心!”
“你小点声,让他们听去了,看不打得你满地找牙。”
“他们都在营里享受大餐,哪有闲工夫听我们说话,喊得他们听到才好!还有,那个姓袁的家伙,又是发布告,又是赏银子,不就是想咱们服他,做这些门面工夫,还不先喂饱咱们的肚子。”
听到这两个士兵,你一言我一语的数落着他的各种不是,他心中虽然很不是滋味,可想到这些都是平常听不到的大实话,便稍稍舒坦了一些。
排到头的袁一从篮筐中拿了碗,伸到负责盛饭的士兵面前,士兵抬头瞟了他眼,见他身着普通军服,没有佩戴代表官衔的腰带,以为他是普通士兵,便从木桶中舀了半勺饭给他,见状,他向士兵道:“这点饭吃不饱,能再多给点吗?”
士兵头也没抬,冷冷道:“没有,下一个!”
讨了没趣的他,只好走到另一边盛菜,同样也只给了他半勺,以为这又是某种惯例时,他却看到,一个什长上前盛饭,士兵却给他舀了满满一大勺饭。
见状,袁一上前向士兵理论,道:“我就不明白了,同在一个地方盛饭,为什么他的饭,要比我的多了一半?”
士兵看了眼他一眼,不以为然道:“因为,他是什长,你不是。”
“按你的意思,官职越大,饭量就越大吗?”
士兵用饭勺指着他的脸,怒道:“喂!你是哪个营的,想捣乱啊?”
“我可不觉得,这是在捣乱。”
这时,听到吵闹时的小都统,从营帐中走出来,正要呵斥,却瞧见是袁一,慌得愣了片刻,躬身赔礼道:“这些兔崽子,有眼不识泰山,还请袁将军见谅!”
原本趾高气昂的士兵,听到“袁将军”三个字,顿时吓得面如土色,跪地想要求饶,却结结巴巴连半个字都说不出来。
袁一看了眼小都统:“晚上,你到我营帐来。”说完,端着饭走开了。
这时,袁一刚找了个空位刚坐下,满桌原本聊得热火朝的士兵,突然一齐起身,找各种借口离去。
袁一虽以武状元入伍,却是从百夫长做起,自然明白,士兵面对将军的这种不适应,唯一的办法只要忍受,希望他们不再把这种平等,看成一种恐惧。
闷头吃饭的袁一,突然听到有人拍桌子,道:“你就是那个,说我名字太娘,把我从前锋兵变成伙头兵的袁将军?”
袁一抬头,看见面前的梅仁蓬头垢面,左手拿着只削了一半的萝卜,右手握着把菜刀,像是灶边干了一半活,临时起意,跑来发泄不满的。
袁一点点头,笑道:“没错,正是我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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