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等等师父,”徐丙满脸难以置信地投来目光,“你没进过妖界?那你为什么要给我布置收108只妖的出师任务?你这不是坑我吗?”
斗途浑身一顿,赶紧直起腰,咳嗽两声正色下来:“我虽然没进过妖界,可我在人间收的妖也比你吃过的米还多,而且‘青出于蓝胜于蓝’,你作为我徒弟当然应该比我强。”
他说着凑到对方耳边:“我告诉你啊,妖界的妖比人间的可厉害多了,就你师父这点修为还不够他们啃一口的呢,报不上大腿还是不要擅自入内,否则有你哭的。”
“可是师父,”徐丙开始浑身发抖,颤颤巍巍地把他的手从自己肩膀上摘下去,“你的出师任务里,收妖的最后一步可是要把他们送回妖界……”
斗途挠了挠额头:“这个……”
徐丙咽了一口唾沫,内心好像有什么东西轰然崩塌下去了,他眼含热泪地看向斗途:“我现在终于明白大师兄为什么三十年不肯回师门了,他说他被你坑怕了,以前我还不信,现在我……我不出师了还不行吗?”
第39章青丘城
斗途一时有些尴尬:“你这话就不对了,为师给你布置出师任务也是为你好,而且你在我这拜师学艺也够久了,我能教的都教了,你不出师,怎么接替我成为下一任的收妖人?”
徐丙一吸鼻子,又把眼泪忍了回去:“师父,你到底教过我什么?我怎么没有一点印象?”
斗途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:“我不是给过你剑谱吗?还有收妖秘籍,那都是我多年来总结的干货啊!我把酒也给你了,还有祖传法宝乾坤袋……”
“您说的是那个大麻袋吗?”徐丙继续委屈,“不瞒您说,那袋子我用了三年,破了十三个洞。”
斗途:“……”
徐丙又哆哆嗦嗦地看了一眼某龙:“酒也被喝完了,您给我的剑谱根本是无字天书,收妖秘籍约等于废话,要不师父,这个收妖人我不当了,您还是另寻高徒吧。”
斗途:“……”
李一泽在旁边瞅着他们两个,并不打算对“偷酒”这件事做出忏悔,伸手抓了一把巧克力棒,松鼠似的嗑着,无比清醒地意识到这师父自己就是个“水货”,教徒弟教得更水,基本跟放养没什么两样。
然而他并不想对收妖人的前途抱有任何担忧,毕竟这事跟他没有半毛钱的关系,就算整个天庭都是斗途这种水货从而把仙界搞垮了,那对他来说也是喜闻乐见的。
李一泽吃着零食看热闹,彭彧则拍了拍沙发扶手:“行了啊你们两个,反正你俩留下来看店,等我们走了,你们怎么交流师徒感情都行。”
他说着走到斗途身边,绕着他踱了个圈:“店,得看;案子,得查;酒,也得酿。这半个月,店里就靠你了。”
斗途哀叹一声,只觉兴味索然:“知道了……”
彭彧丝毫也不怜惜地压榨完了劳动力,又催促楼上的客人们赶紧收拾东西,第二天晚上太阳落山以后,他引着众妖登上客栈楼顶,准备启程。
客栈一共四层,通往楼顶的门从来不关,方便妖们上去晒月光。这会儿李一泽也不知道用了什么特殊的联络方式,发出信号之后没有多久,从东边飞来几条大龙,首尾相接地在空中盘旋一圈,打头的那条缓缓悬停在天台边缘,从人群中一眼认出彭彧,十分欢快地冲着他叫了一声。
彭彧走上前去,龙便拿脑袋亲昵地在他手心里蹭,他附在对方耳边轻轻说了句什么,又拍拍他的背脊,随后回身朝众妖喊:“上车了上车了!人形比原形大的原形上车,原形比人形大的人形上车!赶紧过来排队!”
徐丙跟斗途站在一边看热闹,前者一扯他师父的袖子:“奇怪啊,我怎么感觉这几条龙傻傻的?”
斗途没立刻答,表情竟然有些不自在,直到对方问第二遍,他才支支吾吾地说:“就是傻的,这几条好像是当年天界还回来的龙——以前天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,谁能收服龙当坐骑,谁就会更受其他人尊敬,所以一些人就开始不择手段,寻找一些还未成年、涉世不深的幼龙,强行收它们当自己的坐骑。”
他说着轻轻地叹了口气:“龙向来是高傲的,当然不可能乖乖被人收服,那时候‘契’在天界又很流行,幼龙被强行烙契,多半会因为挣扎得太激烈冲击神智,从此以后变得异常温顺,对契主言听计从,约等于是傻了。”
徐丙一介凡人,没听过仙界的事,顿时惊得目瞪口呆,似乎想象不到那些仙风道骨的仙人们居然还干过这种缺德事。
斗途咳嗽一声,朝他一招手示意他靠近,附在他耳边轻声说:“我告诉你吧,连常泽都遭过他们的暗算,暗算他的那个仙人仙号边崇,现在还挂在仙界的耻辱簿里,他上头的一干神都受了牵连。你知道他们受了这么重的处罚,是因为谁吗?”
徐丙摇摇头,斗途伸手一指彭彧,把声音压得更低了:“他当年只是个凡人,当然现在也是,结果连结整个妖族与仙界对抗,打赢了,抢回了龙,还迫使仙界签订协议,归还所有被征为坐骑的龙,从此废除‘契’,再不能动龙族一根毫毛。还有店里那个潜小姐,边崇的脑袋就是她砍的——这间客栈里的人全都是大腿,你抱上一个,那你就要飞黄腾达了。”
李一泽支楞着耳朵在一边听着,本来还以为这位仙长有什么独到的见解,听到最后一句忍不住嘴角一抽,深深为其让龙叹为观止的思想觉悟的折服。
徐丙连连点头:“那……既然契已经废除了,怎么老板还在用啊?”
“只是天界的契废除了,”斗途说,“人间还可以继续使用,但过去这么多年,大概也只剩下他还懂得结契的方法,反正仙界类似的仙籍是一本都不剩了,上回我好奇想去找一找,差点被人打回来。”
徐丙对这个凡人的影响力惊叹连连,又问:“师父,你怎么知道得那么多啊?你不是也才一百来岁,那都是两千年前的事情了。”
斗途闻言挺起胸膛,非常骄傲地说:“我爱豆的事迹我当然都知道,不然怎么能称为一个合格的迷弟。”
然而他话音还没落下,李一泽忽然从他身边经过,轻飘飘地留下一句:“可惜在半个月以前,你甚至还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。”
斗途顿时浑身一僵,臊眉耷眼,原地变成一个霜打的茄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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