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易有些不安地望向杜宸桥，杜宸桥只是轻轻拍了拍宋易的手背，然后起身。
“对方今天一直在绕过一个很重要的问题，那就是那只猫的存在。”
“诚然，我方当事人确实跟被告产生了肢体接触，双方也在不同程度上都受了伤。但如果不是被告被我当事人撞破虐猫，后面的事情就不会发生。”
“被告虐猫一系列行为已经对公共安全产生了一定的隐患，其行为具有残暴性和效仿性。猫虽小事，但其残暴的倾向却并非小事，若此种行为被人为效仿，甚至在未成年人群中流传，那么，这还是一只流浪猫的事情吗？”
“况且，我手上有一份资料，显示被告冯小强是虐猫惯犯，不仅杀猫无数，更是录制虐杀视频以此牟利。”
杜宸桥说完之后，将手上的一叠材料递了上去。冯小强见状，几乎是立刻崩溃痛哭出声。
“我知道错了，念在我是初犯，我还有老婆孩子啊。我如果垮了，她们就没有倚靠了。”
“肃静！”
杜宸桥走回原告席，冲着宋易用力点了点头安抚。休庭的时候，冯小强的律师主动找了过来，问能不能谅解。
“是这样，他不是本地人，老婆孩子在老家就指望着他每个月打钱回去。冯小强已经向我保证，如果你们愿意谅解，他以后肯定不会再犯。”
“他孩子才一岁多，老婆也没工作。”
宋易抠着手心低头不说话，那律师碰了个软钉子，也只能摇了摇头折返。这种民事案件和解的多，像宋易这么较真儿的，一年到头也出不了一个。
“杜宸桥，你说我是不是应该——”
“心软了？就因为冯小强有孩子要养？”
杜宸桥一针见血，宋易有些羞愧，杜宸桥这段时间为了这个案子查了不少资料，可临到关头，却是他这个当事人先打了退堂鼓。
“我身上的伤早就好了，小猫也快出院。我其实也不知道该怎么办，就觉得，自己是不是做得太绝了？”
“万一他真能悔改呢？”
宋易侧头抬眼去看杜宸桥，心里七上八下的没什么主意。在今天之前，他还非常坚定地想要打赢官司，可到了现场知道了冯小强的事情后，又有些优柔寡断。
“宋易。”
杜宸桥握住宋易的手腕，那力道像是要把他整个折断似的。
“人类之所以能凌驾于其他生物之上，就是因为我们有同理心和慈悲心。”
“但是你要知道，没人可以替那只小猫原谅。”
“懂吗？”
宋易一听到这话，眼泪瞬间就下来了。杜宸桥说的没错，那天晚上那只小猫该有多绝望啊，它那么小，甚至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。
杜宸桥的话点醒了宋易，他可以原谅冯小强，但他不能代替那只小猫去原谅冯小强。
因为这对那只小猫来说不公平。
它理应得到公平才对。
“你说得对。”宋易哽咽着开口，抬手胡乱地抹掉脸上的泪。“是我错了，我不应该说出刚刚那些话。”
“宋易。”
杜宸桥揽过宋易，扶着他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。“你很善良，心肠软。可有时候，世界需要像我这样冷冰冰的人。”
“你能理解的，对么？”
宋易闭着眼睛流泪，咬着下唇哽咽着开不了口。
他心里其实是认同杜宸桥的。
冯小强和解失败，案子也输了。杜宸桥整理好资料带着宋易离开，上车的时候又凑过去摸了摸宋易的耳垂。
“还难受吗？”
宋易摇摇头，望向杜宸桥的眼里带了丝坚定：“你说的对，是我太优柔寡断。我这样的，没法儿当律师。”
“可能以后也不适合当个律师。”
“谁说的？有点信心。你会是一个好律师，我看人很准。”杜宸桥发动车子，见宋易情绪好了一些后又拣话题聊：“下午你请假了吗？”
“请了。我今天请了一天的假，我不能再请假了，不然队长估计要开除我了。”
宋易握了握身前的安全带，低着头自言自语，又突然意识到杜宸桥问他请假的目的，抬眼问他：“你问这个干嘛？”
“带你去接猫啊。小猫今天能出院了。”
“你真要养它？”
上车后宋易本来打算先联系一下救助站那边，把小猫挂出去公开领养，可杜宸桥却说要领养这只小猫。
宋易怕杜宸桥只是一时兴起，不放心把猫交到他的手上。杜宸桥确实心思不单纯，他想养这只猫纯粹是为了吸引宋易的关注。
猫在他手上，他就有了继续联系宋易的借口。
“当然啊。我说了，我家太冷清了。”
“猫会掉毛。”宋易故意说出一些打击人的话，又被杜宸桥三言两语化解。
“我家有定期的保洁。”
“猫会抓花你的真皮沙发。”
“我可以定期换沙发。”
“猫屎很臭。”
“我可以专门给它提供一个房间。”
宋易被堵得彻底没了脾气：“所以你到底为什么非要养猫？”
“我喜欢猫，我感觉我已经爱上猫了。”
宋易翻了个白眼，拒绝再跟杜宸桥讨论这个话题。杜宸桥见他扭过头去盯着窗外，心里又有些打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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