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间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。
万俟律接手炼阳宫后,陆浣晨就被变相软禁起来。他虽然打着保护她的名义,实质上却让她与外界几乎完全隔绝开。如今陆浣晨能接触到的自己人,也只剩下霜月还有小易久。
平时如果没有事情,万俟律又不来打扰她,陆浣晨便以教易久读书来打发时间。易久的个性与沈西泽小时候更相近一些,也沿袭了他的学霸体质,悟性极高,几乎一点就通。
这日,易久来见陆浣晨时,神色与以往略有些不同,看上去有些紧张。
陆浣晨察觉有异,屏退了其他人,带着易久来到了书房。
“何事?”她问道。
易久见陆浣晨主动问起,松了一口气,从衣袖中取出一样玩意:“这是三立哥哥交给我的……”
陆浣晨接过来一看,是以前她赏给陆西白的一块玉佩,这么多年他一直贴身保存,从不离身,现在三立交由易久,想来他们已经与陆西白取得了联系。
陆浣晨将玉佩收起,若无其事地拿起案上的书递给了小易久,督促他念书。
不久之后陆浣晨去见陆纪,提出想要去见一见陆西白。自从那日她吐血晕过去后,除了一些大事,陆纪对她基本上是有求必应。陆纪沉默一阵后,同意了陆浣晨的要求,不过临走时又叮嘱了她尽量不要让万俟律知道这件事。
陆西白被看押在主教坛后山一带,这里布满了各种迷阵,如果没有专人带路,一般人很容易迷失其中。所以这里是历代教主关押重犯的地方。
陆浣晨来到时,陆西白正在屋内看书。他的手上和脚上都带着玄铁制成的铐链,走起路来叮当作响。
没想到他武功尽失陆纪还这样防着他。
陆西白是由陆浣晨一手提拔起来的,这五年来她对他密切关注,悉心教导,而他也如她所愿成为了一个温和善良的人。只是这种温润无争的性格,却害得他落到这般境地。
陆浣晨倒宁愿他像唐川白一样,狠一点,也许就不会这样受人欺辱。
“大小姐……”陆西白听到脚步声,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。他在她的身边待了五年,连她走路的声音也记得一清二楚。
“坐着,别站起来。”陆浣晨拍了拍他的肩膀,又看了看身边的两名看守,那两人很识趣地离开了屋子,留给他们独处的空间。
“大小姐为何要来这里?”陆西白压抑着自己的情绪,尽量平静地看着陆浣晨。但他眼底一闪即逝的喜悦还是出卖了他的这份镇定。
陆浣晨没有说话,可是她望着陆西白的眼眶却微微泛红。
他穿着一身素白的衣服,周身还算干净,比在水牢里要好得多,只不过他比以前更加清瘦,脸色也有些苍白。
陆西白站起身来,足足高了陆浣晨一头还要多。他垂眸注视着眼前的人,轻声道:“大小姐不该来这里。”
这里简陋而肮脏,她这样的人,不该来此。
直到他起身,陆浣晨才注意到他带着铁链的手腕早已被磨得血肉模糊,她抚上他的手臂:“这是……”
陆西白当然不会告诉她,这是在水牢时,他走火入魔失去理智,挣脱束缚着他的铁链弄伤的。
陆西白反手抓住了陆浣晨的手:“是属下失职,害得大小姐被那群歹人抓了去。属下罪有应得,大小姐无需介怀。”
陆浣晨再也忍受不了这样的场面,她松开手转过身去,不再看他:“你放心,过了初三你就会被放出来了。”
陆西白一怔,迟疑着问道:“……初三?”
看来三立并没有告诉他外面的事情,他还不知道她即将大婚。
不过……这样也好。
“对。”陆浣晨将自己的情绪整理好,努力做出轻松的模样,“过了初三,你就可以回到我身边了。”
陆西白又岂是那么好糊弄的,但他明白陆浣晨是不可能告诉他真相的,便敛起了思绪,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,只是温和宽容地注视着陆浣晨。
“……你且忍耐一段时间。”相对无言,良久,陆浣晨留下这一句,再不忍心去看陆西白的样子,就这样离去了。
深夜。
看守在屋外的两人在迷香的作用下已昏昏睡去,周围是一大片黝黑的竹林,屋内没有点灯,除了清冷的月光之外别无其他照明之物。
三立来到屋内,陆西白正负手站在窗边,脸上的神情淡漠,不知道再想些什么。
“……大阁主。”三立出声打断了他的思绪。
陆西白懒洋洋地瞥了一眼待命在外的三立,微微垂下头,别在耳后的碎发散落下来,在寂冷月色的衬托下,有种惊心动魄的美感。
三立感受到了那股明显的压迫,低下头不敢言语。
“你隐瞒了我什么?”良久,陆西白缓缓说道。他的语气虽然平和,却有一种锋芒毕露的杀意。
近段时间,三立明显感觉到陆西白的性情越来越暴虐残忍,与五年前那个温和腼腆的小男孩早就大相径庭。他是死士阁中与陆西白最为亲近的人,多少了解点陆西白的事情,知道他的改变或许是因为他已练成的禁功。
禁功之所以被禁,除了因为它会使人性情大变外,还因为它对身体有着严重的伤害,练此功者十有□□中途就会因走火入魔而命丧黄泉,是以,练成者少之又少。
陆西白也同样遭遇了困境。禁功属性极火,不仅是他性格暴虐,而且全身的经脉受阻。水牢整体偏寒,那些酷刑让他伤痕遍布,寒气入骨,好巧不巧,竟然帮助陆西白度过了瓶颈,功力一日千里,早已今非昔比。陆纪原本是想要置他于死地,没想到最后却成全了他,甚至就连之后废了陆西白的武功,也是陆西白自己制造出的假象。
思及此,三立对陆西白更多了几分畏惧,他不敢说话,僵持着站在原地,生怕触怒到陆西白。
陆西白笑起来,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慵懒:“这个月初三是什么日子?”
三立一惊,立时下跪:“属下不该欺瞒大阁主。”
陆西白脸上的笑意有着些许肃杀的意味:“和大小姐有关吗?”
陆西白的手上脚上都束缚着铁链,但三立却感到汗毛竖起,是一种久违的危机感。
他很清楚,陆西白对他起了杀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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